2010年10月30日 星期六

真情《告白》

  《告白》是一齣反映社會的獨特電影。

  改篇自日本女作家湊佳苗的作品,《告白》透過不同角色的心跡帶出故事,是一部有多元敘述角度的電影。它不單講述現今社會青少年的學習心態、價值觀、行為模仿、孤獨、自私、伊底帕斯情結、緲小的自我形象,同時也觸及成年人靡爛放縱的生活、虛偽的外表、毒辣的報復心術、不肯對子女負責任的父母,包涵的東西和社會現象很深很闊。看罷電影後,曾到書店找一下湊佳苗所寫的原著翻譯本。書本不厚,在書的開端、中段和末段掀了幾頁,發覺內容大約和電影差不多,於是也沒有買下回家作收藏了。

  日本的小說,對社會都常有嚴肅批判,日本電影的現代社會味道其實也十分濃郁,不像現時中港電影那樣常常只寄情於古裝片,失去時代的感覺。且看看近一輪上映的華語電影,《劍雨》、《狄仁傑》、《精武英雄》,全都並非這個時代的電影。這種創作文化,來自甚麼緣故,真的很難說,感覺是大陸市場根本不想一些帶有時代感的電影出現。換一句話來說,是一種刻意文化氣氛的營造,令人不去反思現今的社會問題。《告白》內所講到的學生問題和成年人的問題,跟我們的生活很貼近。不單在日本,香港和大陸其實也隱約出現一些相似的現象。電影裡的情節,香港近年來已經發生過,一名中學生親手殺死自己的母親和妹妹,學校同儕聯群地欺凌弱小的同學,雙親為了自我空間不理會子女,這不是故事創作,而是反映著社會的殘酷。

  但若果有多看日本作家的小說,湊佳苗其實也不算是這類社會派小說家的先行者。東野圭吾早在10年前的著作《白夜行》,已經有談及小孩子殺死親生父母和不擇手段謀財害命的故事,嚴格來說,《告白》不算是新鮮。而宮部美幸的《模仿犯》亦是講述殺母殺人犯的故事,而且以很細膩的筆觸描寫犯人心態和受害家人的感受,這種於公眾炫耀自己殺人的心術,對社會危險非常。這些社會現象的出現,依作者們的筆觸來看,是反映父母不去管教,與及自私的生活有關。在《告白》中,櫻宮正義以虛偽的形象,贏取森口悠子的芳心,但私下放縱不羈的性格和遭遇,卻令到女兒愛美成為單親家庭的孩子。渡邊修哉的父母,離婚後各自再婚並再有孩子,丟下兒子不理。下村直樹的父親也從未在兒子發生事故後出現過。湊佳苗筆下的這些家庭,全都不是來自低下階層, 櫻宮正義是著名作者,森口悠子是中學教師,渡邊修哉的母親是大學教授,家境甚佳的下村直樹父親在大企業上班,這些家庭全都應該是氣氛良好、樂也融融。但實際上是缺憾多多,毫無溫暖。這是後現代社會家庭沒落的真情描述。

  電影海報的宣傳,著重在森口悠子(松隆子飾)的報復情節,其實是完全忽略電影的立體性。看完電影後的感覺,是渡邊修哉和下村直樹二人的心路改變,才是故事中最引人入勝的部份。北原美月和寺田良輝(維特)是身旁有心無力者的反映,兩人皆以為有能力去改變他人,奈何也只是洪流中的一塊小石,甚麼也做不到。而電影的末段,其實也沒有確實地說出渡邊修哉那顆炸彈的結果,影像是渡邊在腦海中建構出來的想像,是他深深感受到痛苦的心境。是真耶?是假耶?就像《雪山飛狐》中胡斐最後的那一刀,是應該向苗人鳳劈去,還是收回來,金庸沒有答案,一切留待讀者與觀眾判斷。

  撇開日本右翼思想的霸道,日本人民間的知識份子,對社會的批判,來得很透徹。韓國的電影,如《原罪犯》、《母親》、《饑渴誘罪》等,亦是很具爭議性,把犯罪者的心態和潛在的社會現象,通過電影帶出來。以日本和韓國在亞洲儒家文化圈成長的地方,皆能孕育出這種獨立的思考文化,香港和大陸是落後得令人吃驚。罪犯電影不是沒有,但《意外》那種旨在發財的謀術,《証人》那種老是混著黑社會的背景,《人肉叉燒飽》那種貪婪和性慾的暴發,是沒有中產社會的味道,也沒有對一些人性本質作出反省,這是近年香港電影所缺乏的深度。也許,這就是我們現在的社會。

  香港電影甚麼時間能回魂,我不知道,但《告白》是一齣令人充滿反思的電影。倘若你是家長,你會這樣生活和對待的子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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