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3月26日 星期六

從李少光一句話說起

  真的猜不到,繼曾俊華、劉兆佳之後,燃燒起市民怒火的官員,是保安局局長李少光。

  一條在議會內不難解答的警員執法問題,素來老練的李少光竟以荒謬差劣的答案,來面對市民,是非常終料不及。警員執法的方式是尺度問題,有很大的主觀性,是寬是嚴,很難一概而論;胡椒噴霧的噴射方向,是事實問題,不容扭曲。李少光說3月6日晚上警方處理示威者時,胡椒噴霧是向天噴,是「袁木求愚」式完全錯誤的陳述。有看過記者拍攝的片段的市民,皆有足夠的常識肯定噴射方向是向前噴,而不是向天噴。李少光的答案,反映兩個可能,其一,他沒有為官者的最基本良知,試圖以謊言遮掩事實;又或是,他根本沒有看過片段,便完全相信下屬報告,作出了令市民震驚的鬼話。

  不論是那一個可能,李少光皆愧對納稅人所付出的血汗金錢。為官者,有出色有平庸,功績亦可有高有低,但從市民的角度看,最低限度,也應該有一個心,一個求真的心,不是胡混地在官場遊魂,以為靠三寸厚的面皮和四五招的太極功夫,便可以生存下去。今天李少光可以繼續工照做,人工照收,但三十年後的歷史書,會有這樣的評價:「曾蔭權政府下的保安局局長李少光,在解答議員提問時,指鹿為馬,公然提供不實答案。」李少光先生,禍已闖了,想挽回恐怕也來不及。

  若果李少光的表現,是失職地錯誤信賴了下屬報告,那跟之前馬虎處理梁展文事件的俞宗怡,是同類錯誤。當然,程度有所不同,梁展文事件所涉及的問題,幅度闊得多,但所展示的疏漏,有原則性的相似。市民不明白的,是高薪厚祿的官員,屢屢是放飛機一族,視責任於不顧。爆了煲的,市民當然看得到,但沒有爆煲,而市民不知情的,相信也會是厚如黃頁。再說,若以李少光的答案來評估官員的答問準則,恐怕問責官員給市民的答案,有不少根本是不可靠的,只是民間沒有資料或證據去否定他們的內容。以「做好這份工」作口號的曾蔭權政府,墜落到這個地步,是可悲的。

  再回看上任保安局局長葉劉淑儀,也是由於失言,丟官求去。但至少,葉劉的失言,不是事實性失實,只是政治方向使然。李少光這番事實性失實的言論,其實是更難看,也更沒有解釋的餘地。這個政府任內,幾乎所有司局長,都有難看的失誤,政績也不見佳處。不論誰當下任特首,若果他們大量獲留任的話,幾可肯定新政府想求變,也變不了甚麼來。

  唐先生、梁先生,你們縱有勇氣孭起這隻爛鑊,也請確認自己是否有能力孭得起,徒勞無功是浪費自己和香港人的時間。而說真的,這隻鑊,真的是太爛了,想補也不知從何入手。


這是胡椒噴霧的使用方法,李少光會不清楚嗎?(來源:維基百科)

2011年3月22日 星期二

《為冧把冇把打》是真故事?

  昨日在 AM 730 「大明燈」一欄,讀到孫柏文一篇題為《為冧把冇把打》的文章。內裡說到一位在財金界愛上女主播的才俊,早前四處放風,介紹一隻有 Agri 字的股票,將會有位大猛人入股,令到報館內由財經版到副刊的老編,都入定貨等食糊,希望好似比亞迪一樣。怎知公司停牌之後,只公佈了一項潛在商討合作計劃,說到可能會收購一個煤礦。復牌後,股價自然大插水,眾人損失慘重,而那位才俊,事後連電話也不敢接。孫柏文最後說到不知怎樣收科。

  那位才俊是誰,我沒有興趣知道。但這個故事的劇情,卻是發人深省。如果孫柏文說的是真故事,那麼報館各版面的老編,藉收風掃貨,技術上算不算參與了內幕交易?為甚麼財經版的老編,可以這樣沒常識,貿然信「冧把」,而不依靠分析和做功課?既然,老編們也相信炒消息是賺錢的捷徑,這是否表示財經版的文章,只是一段段墓誌銘,寫來只作循例的粉飾而已?看財經版的文章,還有價值嗎?

  這類故事,永遠不會是第一次,更不會是最後一次。發生在銀行排隊的散戶,尚可說認知不足。一大班傳媒人也中招,實在是無話可說,只好怨一句「何必偏偏選中我」。

  啞子食黃蓮、貪字得個貧、過街老鼠、遇人不淑…… 中國人的形容詞的確是博大精深。

  下次有人給你冧把,你會跟他說些甚麼?

孫柏文的一篇《為冧把冇把打》,是真故事乎?

2011年3月20日 星期日

《辛亥:搖晃的中國》 一部淺白的公眾歷史書

  在年初時,寫了一篇《辛亥革命一百週年:我眼中的孫中山》的文章,身邊不少朋友都感到一定興趣,但對接受內裡的看法,有一定保留。也有問及那是我個人的見解,還是歷史學學者的結論。我想補充,那是來自自己看過好幾本兩岸的歷史書籍後,所作出的結論。從學術角度來看,那只是微不足道,因為文章不是研究原始的歷史材料。而隨著這個百年紀念概念漸漸熱起來,坊間有不少著作和出品,皆是圍繞辛亥革命出發,當中張鳴的《辛亥:搖晃的中國》,值得一眾受孫中山概念主導的朋友,閱讀一下。

  張鳴老師當年來香港作客席教授時,自己有緣在他的課堂內,聽他講學。張鳴老師的文章,淺白易讀,不跟隨學院規格,是那種試圖把官方以外的歷史材料,以公眾史的演繹手法,寫給平民看的那類文字。張鳴老師的嘗試,不是一條客易走的路線,早他一段時間,大陸的另一位學者茅海建以相似的手法,寫了一本有關咸豐皇帝的書《苦命天子》,在學術界得不到很正面的評價,民間也不多人閱讀。直至近年,風氣才得以逆轉,較多學者也接受張鳴、茅海建、唐德剛這套以淺白方式,寫公眾史的手法,類似的出版著作數量也多起來。當然,這只是大陸和台灣的發展,香港書籍的出版空間,已越形縮小。像張鳴老師這部《辛亥:搖晃的中國》的台灣繁體字版,也已出版,香港的書局,還是未見有簡體字版出售。當然,這書的人民幣價錢只是29.80,30 元也不到,引進香港,當1.2 算,才36 港元,香港租貴,賣30 多元的書,根本無錢賺,因此索性不賣。這也壓縮了香港人看書的視野,但經常到內地出差的朋友,一杯Starbucks 咖啡的價錢,買下有閱讀價值的內地書籍,是完全值得考慮的選擇。

  張鳴老師在書的封面,短短的寫了一句:「如果有人看了此書,不再像過去那樣,把這場革命符號化,從歷史書的雷池裡爬到了邊上,我就心滿意足了。」這句話,大抵是指現時歷史書所帶出來的辛亥革命,不是正確的面貌。這點,我想補充一下,中共歷史書的基本看法,辛亥革命是一場由「資產階級份子所領導的不成功革命」,1949年那次才算是成功。張鳴老師所指的革命符號化,應該是指這項定義,也是毛澤東在40年代建立《新民主主義》時,為辛亥革命和孫中山所定下的框架價值。而在這點上,國民黨和蔣介石封孫中山為國父的手段,跟毛澤東的,是大相逕庭。但在今時今日的台灣,隨著研究三民主義的興趣日漸減少,台獨的綠色力量日益擴大,也掀起不少重新評價孫中山的聲音。儘管張鳴老師所指的「革命符號化」不肯定是否包括國民黨的符號,但就廣義而言,《辛亥:搖晃的中國》的內容實足以消除國共兩黨,為辛亥革命和孫中山,所烙下的符號印記。

  張鳴老師在書中,以很寬的闊度,來看辛亥革命時期的社會面貌,朝廷與及各地的士紳、革命黨、民間生活,都有深入的討論。整本書談論到孫中山的部份,前後不足數頁,集中的材料,全是從孫中山以外的人物出發,與及帶出不同省市地區的狀況和演變,立體地反映中國當時朝廷的混亂,與及實質上各地的活動。今時今日,我們經常看到的現象,是不少地方政府,不完全聽命中南海。一百年前,兵荒馬亂,消息傳達不快速,誤差度亦大,有組織的各地革命黨行動,幾乎是沒有可能出現。實際情況,如書中所說,各地的革命黨,只是獨自零星活動,無聯繫可言。而革命形式,又以暗殺較為普遍,大規模的武裝活動,其實並沒有登場,這點也是普遍人的誤解。而不少的所謂革命活動,也只是混水摸魚式,發一筆橫財的行動而已,而不是有真正的使命感和系統性。這些從民間的觀察,實在很有啟示,也讓人理解整場革命的框架究竟在那個位置。

  書裡亦有說到,武昌的革命黨得以堅持下去,實在是因為袁世凱把北洋軍連勝多仗的馮國璋調走,換上看懂袁世凱心意的段祺瑞,採用了打打停停的策略所致。放了水給武昌革命黨的,其實是袁世凱,要是他刻意讓馮國璋把武昌革命黨徹底消除,逼清室遜位的借刀殺人之計謀,便使不著,孫中山也沒有宣誓當臨時大總統的機會。這些是不少人疏忽了的事實,而繼續相信「符號化」的說法。辛亥革命不是孫中山一人推翻清皇朝的革命,而是整個朝廷和社會,多方面醞釀出來,覆蓋性甚廣的社會革命,這個觀點才是較接近歷史原貌的看法。

  《辛亥:搖晃的中國》實在是一部令人對辛亥革命,有更深入看法的書,香港還未發售,是一個可惜。等待台灣版,或到大陸買簡體字版,是大家可以考慮的選擇。

 
張鳴的《辛亥:搖晃的中國》,是一部行文淺白的公眾歷史書。

2011年3月15日 星期二

從潘慧嫻到羅守耀

  在昨日的信報博客區,讀到裕泰興董事總經理羅守耀先生的鴻文,感到有些驚奇。一眾在香港默默耕耘,努力不懈為股東爭取最高利潤的地產發展商,竟會墜入民間,跟一眾網友討論房地產問題,的確很意外。而更令我佩服的,是《信報》翻手作雲覆手雨的手段,幾個月前大力推介潘慧嫻的《地產霸權》一書,現在在同一個推介欄中,多了羅守耀的名字,真的極盡了平衡四面八方的功力。但說真的,不知潘慧嫻對此有何感想。

  其實,自己不是看不起羅先生的參與討論,自由社會中,資本家、資產階級份子,也有其發表言論的空間,只是單看羅先生的基本一些論點,的確不算性感,個別看法亦不覺有說服力,只是地產發展商一貫口脗。羅先生對香港房屋市場和港人置業的基本看法歸納如下:

1. 聯繫匯率所引致之超低利率以致熱錢湧入香港,港元與負增長的美國利率掛鈎,地產自然是資金的匯點,再加上羊群心理,部份地區的確出現樓價過高的情況。

2. 近年樓價愈升愈高,歸根究底,其實地價貴才是推高樓價的最主要問題。政府雖然不承認奉行的高地價政策,但行為上卻是相反。政府強調不會賤賣土地,只是在推波助瀾,地價只會一浪高於一浪。

3. 不建議復建居屋,還記得於上一次亞洲金融風暴及沙士的經驗,其實居屋的「樓蟹」較私樓的「樓蟹」所受的打擊更大,因為居屋除了要面對本身樓價下跌的損失外,同時還要「揹住」政府的補價。

4. 香港並非沒有「平樓」買,於天水圍、深井、屯門等仍有不少市民可以負擔的單位搵到,只是實質的問題是交通費過高的問題,打消了中下階層人士搬入該等地區入住的興趣。

5. 當日沙士、亞洲金融風暴時,樓價跌至谷底,當其時通街都大把「平貨」,但當時又沒有人上街示威話有置業困難、買唔到樓,亦沒有人話搶住買樓。時至今日,樓價上升,便個個爭住話買唔到樓,更加無理由「輸打贏要」,今日升番先話要買。

  老實說,第1和第2點是全香港,除了曾蔭權、曾俊華、陳德霖、林鄭月娥不知道外,其他的市民都應該知道。在此,我也讚賞羅先生的勇氣。他好像是第一位地產發展商,說出相似的說話。

  但是其他的觀點,卻不過爾爾。第3點是不準確敘述,對要賣樓的居屋人士,未補地價,當然是負累。但對住屋的人士,不用向銀行借錢,供利息在地價上,其實是賺了不少。相對私樓,業主是可自由買賣,但實際上,不少業主是不斷揹著地價的利息,負擔是很重,這點羅先生沒有提及到。而羅先生也沒有提到買了居屋的人,出售比例不是很高。很多居屋住戶,其實沒有出售自己物業的必要,因為房子主要是用來住的,不是用來炒。

  第4個觀點,其實不太錯,但只對了一半。歸根問題是香港政府的香港島情義結。當廣州不斷發展時,市中心越向外拓張,昔日的天河已也飽和,高鐵設在番禺。香港的立法會新大樓,建在金鐘最貴的地皮上。其他構關,如廉署、海關的新辦公大樓,都在北角。昔日的稅局,有一辦事處在旺角,現在都沒有了,只設在灣仔。其實,沙田、荃灣有不少地方適合政府機構搬遷使用,可惜,舊有的頑固觀念,令巿區中心網無法拓展,偏遠的繼續偏遠,變成跨代偏遠、跨代貧窮。在這問題上,政府是大錯特錯。

  至於第5點,我也認為羅先生太著眼房屋市場的紙上富貴特質,而忽略一般巿民買樓的背景。金融風暴和沙士是全城失業率最高的時候,達7至 8% 。打工仔買樓後失業斷供,幾乎肯定破產,因為 Default interest 是貴到飛起。巿況低迷時無人買樓,或多或少是就業氣氛所累,不一定是「平價貨」都不買。再者,羅先生的講法對不起那些剛畢業的學生們,他們沒有經歷之前的平價市場,他們的擔憂是合理的,也不是「輸打贏要」。

  羅先生涉足不同業務,應有更寬闊的視野。當人民每一滴汗的流出,都只是為交租、供樓時,這其實是病態。人生不是四道牆,當中可以是走萬里路的壯志,醉心文學的創作,開發新事物的毅力,或是拍一齣好電影。如果地產商能帶有一種社會良知,那絕對是一件好事。最後,謹以李克勤的《天水圍城》幾句歌詞作結。


誰策劃這寸地尺土
人擠逼中便容易退步
他 親身真正感到
尺地寸金 人便會無餘地平和獨舞
要見步行步
無車票又怎去覓去路
赤地太濕 這地球沒芳草
文明繁盛有甚麼好



2011年3月11日 星期五

《有人喜歡藍》:觸摸得到的感性

  有人喜歡藍。

  一個特別的電影名字,但也是一個不易明白的名字。這齣由Ryan Gosling和 Michelle Williams主演的電影,英文名稱是 Blue Valentine,合理的直接翻譯是「藍色情人節」、「藍色情人」、「憂鬱情人節」或「憂鬱情人」,為甚麼會是「有人喜歡藍」?

  老實說,我可以推敲,但沒有確實答案。藝術、文學往往有隱藏的意義或詩意。看完電影,再看影評,大都沒有道出或討論「藍」的意義。電影是講述一位失去家庭溫暖、輟學、從事搬運工作的男子甸(Ryan Gosling飾演),一見鍾情地愛上另一位缺乏父愛的醫科女學生仙蒂(Michelle Williams 飾演),身份懸殊,原先沒有甚麼燃燒點。但甸的音樂才華、直率和痛愛,令到被男伴失誤下播了種的仙蒂,大為感動,接受了甸的求婚,並誕下並非來自甸的女兒。婚後,仙蒂一邊工作,一邊需要照顧家庭。但甸的藝術家缺憾性格,令仙蒂對這位曾經跟自己海誓山盟的丈夫,感到非常疲憊。兩口子嘗試解決兩人之間的問題,遷就、重新開始、還是離婚,是幾個可能的出口。

  相比《天若有情》劉德華和吳倩蓮那種更懸殊的戀情,《有人喜歡藍》來得真實,故事像在你與我的身邊。不論男觀眾或女觀眾,在電影裡,都應該找到一份觸摸得到的感性。男士若果是甸,你會否愛上一個肚裡懷著他人骨肉的女子,和充滿愛心撫養誕下來小孩嗎?女士若果是醫生仙蒂,你會否繼續留在一個失去上進心,大部份時間留在家中,甘願只做散工的丈夫身邊嗎?甸不是壞人,他在仙蒂最需要人關懷時,在她身邊守護。他愛妻子,愛女兒,沒外遇,不忿妻子冷落,也沒有發洩打妻子。但遊手好閒、沒有社會地位,他還值得去愛嗎?這是電影留下來幾條普遍的社會問題。

  儘管這是美國電影,所塑造出來的氣氛,卻是中產的味道。仙蒂不快的家庭生活、全心去投入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情、未婚懷孕、擇偶條件、力爭上游的心態;以至甸的一見鍾情,全心去愛一個比自己能力強的妻子,都是身邊人的故事,看後很讓人感觸。不是童話、不是怨恨、不是憂鬱、不是互相相害,而是活生生的愛情故事,真實的婚姻發展。法國國旗的藍,是代表bourgeois,即中產階級。我覺得電影名字的藍,是代表中產,不是憂鬱。這是一部關於中產電影,時代感很重。整部電影,以時空穿插的方式鋪排,人物角色不多,但戲味濃郁,讓觀眾有代入感覺。這類城市小品,大陸和香港就是怎樣也拍不出來。偶有嘗試,但效果也不真實。《大城小事》、《非誠勿擾》、《月滿軒尼詩》,總是缺少一份滲入心腑的魅力。或許是編劇功力,又或許是演員的演出。

  Michelle Williams 讓人想起 Heath Ledger 和斷背山。Michelle Williams 憑此片獲得多項電影獎項的最佳女主角提名,不是運氣好,而是有迫真投入的演出。Ryan Gosling 一樣也獲得多項電影獎項的最佳男主角提名,論表現,與 Michelle Williams 是全片的靈魂。看著他們在電影的戀愛、流淚、包容、疏離、發怒,令人對現代戀愛的永恆和家庭充滿懷疑。來自不快家庭的甸和仙蒂,他們也在重複昔日他們父母的路,世事只是一段段不斷循環的故事。

  說實在,現代的家庭,中產生活,可以怎樣建構?至少,我不知道。


《有人喜歡藍》中的藍,代表甚麼?

2011年3月8日 星期二

《三人行》

  一天之中,最喜愛的時間是夜晚。

  夜,匿藏著沉靜,包圍著漆黑。夜,啟蒙無邊際的幻想,締造心中的寧靜,塑造一個人的人格。無聲的空氣,純純的,厚厚的,陪伴著腦袋的運動。一浴缸的熱水,一杯清淡的普洱,一本具內涵的讀物,是我每天嚮往的一刻。油墨、紙張、文字、意境,把思維帶到不同的國度。一道脫俗的心跡,一份信念的堅持,讓人生裝滿踏實的目標。

  白天,是停不了的電郵、文件、電話,爾虞我詐的心術,寸土必爭的價值觀。混濁的空氣,霉霉的,重重的,製造了令人生厭的環境。一頓商務午飯,一杯Starbucks咖啡,一份厚厚的報告,摧毀不少自由。財務分析、傳票、月結單,壓縮著本來已不寬敞的人生。逃不出的軌跡,無可奈何的隨波逐流,像路標,像巴士站,像七十一,隨處可見。

  笑罵由人,保持對尊嚴和真理的堅持,是知識份子的生活態度。夜深人靜,品嚐大師林振強留下的《三人行》,是一種自我釋放和溫暖的發放。林振強走了,但他的詩意永遠留在香港人的心中。漫長漫長路間,我伴我閒談,漫長漫長夜晚,從未覺是冷。

  我還是喜愛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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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時逢開窗 便會望見會飛大象
但你罵為何我這樣失常
而旁人仍黐黐 話我現已太深近視
但我任人胡說 只是堅持
飛象兒共我 常在那天上漫遊
要用笑做個大門口 打開天上月球
齊話聲 漫長漫長路間 我伴我閒談
漫長漫長夜晚 從未覺是冷

年齡如流水般 驟已十八 與星做伴
沒有別人來我心內敲門
而旁人從不知 亦懶靜聽我心內事
但我現能尋到解悶鎖匙
星與月兒共我 常在晚空內漫遊
笑著喊著結伴攜手 空中觀望地球
齊話聲 漫長漫長路間 我伴我閒談
漫長漫長夜晚 從未覺是冷

從前傻頭小子 現已大個更深近視
但已練成能往心內奔馳
而旁人仍不歡 罵我自滿以心做伴
但我任人胡說 只是旁觀
心就如密友 長路裡相伴漫遊
聽著我在說樂和憂 分擔心內石頭
齊話聲 漫長漫長路間 我伴我閒談
漫長漫長夜晚 從未覺是冷






2011年3月4日 星期五

比載灃也不如的曾蔭權

  「我們從歷史唯一學到的,是我們從歷史甚麼也學不到。」這是德國哲學家黑格爾其中一句至理名言。

  兩百年後咀嚼黑格爾的說話,還是那麼到題。對不少人來說,歷史,只是一門科目,一類考試的題目,而不是在眾人心裡的一面鏡子。古人的錯誤,沒有人深究;古人的善行,也沒有人懂得欣賞和學習。管治者,總是被自己的權力所蒙蔽。然而,權力能遮蓋一時的錯誤,卻掩飾不到永恆的醜陋。

  曾蔭權出席一項紀念辛亥革命一百週年的展覽活動時,被示威者「暴力衝擊」事件,演變成事後的醫院檢查和警方的著手調查。曾蔭權更用上太座的勸告,來作藉口,於我來看,難看得很。男子漢大丈夫,輕微碰撞,也大陣仗地用上醫院資源,製造輿論譴責,拘捕示威者,全是沒有政治家風範的表現,亦完全不明白辛亥革命的意義。

  辛亥革命推翻的,不單是不民主的皇權制度,亦包括不公義特權階級,有廣泛而深遠的意義。放在今天的香港,其實也有其象徵意義。沒有普選的特首,地產商控制社會的命脈,是不民主,也是不公義。曾蔭權出席辛亥革命紀念活動,卻無視今天的社會聲音,是不合格的表現。出席活動,不應是穿中山裝,趁熱鬧,致一段詞,而是從歷史學習,特權制度和階級,皆有終結的一天。作為領導,曾蔭權應拿出勇氣,貫徹辛亥革命精神,帶領香港進入更民主更公義的境地。可惜曾蔭權只是黑格爾格言下的小人物,他「從歷史甚麼也學不到」。

  而曾蔭權的氣量,比晚清攝政王載灃,實在還要差。當年載灃被革命黨行刺,尚可忍下那口氣,釋放汪精衛,希望減省一下戾氣。曾蔭權不單無膽量直接接觸示威者,只發生輕微碰撞,又不是有嚴重暴力或生命威脅下,竟選擇堅持追究到底,而不是息事寧人,實在是連載灃也不如,也無助減低社會的怨氣。載灃不是甚麼出色的政治人物,政治生涯在辛亥革命後消失了,但他尚且懂得不應火上加油。曾蔭權連載灃的氣量也學習不到,是「從歷史甚麼也學不到」,另一個例證。

  而激烈的示威行為,只會因為有人被捕而再增多,怨氣繼而再上升,這也是辛亥革命給我們的啟示。這些道理,曾蔭權能懂嗎?

 
載灃不是甚麼出色的政治人物,還是懂得釋放行刺自己的汪精衛,曾蔭權能明白這些道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