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0月25日 星期五

寫給走了廿年的陳百強:遲來的冬暖


  坦白說,陳百強走的那年,當時廿多歲的我還未是他的歌迷。

  陳百強很年輕便冒出頭來,那時我正在唸小學,對流行曲的認識,僅僅來自收音機和父親買回家的錄音帶。對陳百強的歌有印象,但他的錄音帶,一直都沒有在家裡見過。母親對嗓子不是清脆響亮的歌手,不會送上讚賞。一些些家裡主觀的見解,令陳百強沒有在我腦海留下甚麼座標。老實說,年幼之時,有誰不是這樣受父母的影響。

  到我唸高中的80時代中期,陳百強已經被他人趕上,加上電影《秋天的童話》內一個不討好的角色,讓他充滿一種活在他人影子的味道。間有聽過他一兩首在電台電視台熱播的歌曲,但不會視他為我喜愛的歌手。他當時給我的感覺,是一份不入世的自我,他的歌沒有走入大部份人的圈子。

  抑藥、昏迷、離去,令我對陳百強多了一份惋惜,也第一次買下了他的唱片:《陳百強90浪漫心曲經典》的CD。從這張CD裡的歌曲,我才開始走進了陳百強的世界。以往為人注目的上榜歌曲,只是他的外衣,內裡更闊更深的情感,需要從他那些小眾的小品開始欣賞。的確,包裝掛帥的商品世界,往往令人對事和物失去應有的認識。單靠依賴他人的評語,不親身去感受他的小品音樂,認識不到真正的陳百強。

  沒有高亮的聲線,不靠刻意營造的假音,不走商業化的東洋路線,CD裡的《半分緣》《心碎路口》《對酒當歌》《三個自己》替陳百強奠定了一種不隨波逐浪的音樂個性。說他有詩人本色,並不為過。在他的歌,你會找到一份孤獨的熱情,縱使不為人欣賞,仍努力燃燒著一節又一節的執著。他唱出來的情,不是暴雨式的激烈,也不是弱不禁風的軟懦,而是似一條條堅韌力十足的毛冷線。懂得織的話,會像頸巾一樣讓你帶來一份溫暖。世界不接受你,你還是你自己,是陳百強式的情感。是甚麼緣故忽然對陳百強產生這種感覺,也許像藝術家的畫一樣,離世後才會讓人更珍惜。但更有可能,是年紀長了,對身邊的人和事,有了不同的感應,和不一樣的欣賞角度,超越過往未被釋放的視野。年少時害怕成為小眾,和走入疏離的世界。但原來沒有閒雜人群的空間,才有令人嚮往的寧靜。只可以說,自己很忽然地和自然地受到陳百強歌聲所感染,喜歡上他的歌。

  及後,我陸續尋找陳百強以往出版過的專輯,細味他一段段音樂的歷程。聽專輯,其實比聽精選歌曲,更深入認識一位歌手。一位有感染力的實力歌手,絕對能出品一張令人印象深刻的專輯,送上一籃子的優美歌曲。而不是單靠主打歌,來打天下和打名氣。陳百強的舊作都在黑膠年代,這也是我愛上黑膠唱片的其中一個緣由。今時今日樂壇呆滯,唱片發行商陸續靠復刻舊歌來吸引銷路。一來不用重新錄音,二來新歌也不一定比舊歌好賣。陳百強一大部份的專輯都已經有復刻版的CD重新發行,懷舊的歌迷要欣賞的話,不用大費精神去買入黑膠唱盤,也可以細聽陳百強的老歌聲。

  一大堆專輯中,最具陳百強味道的,我會介紹《幾分鐘的約會》《偏偏喜歡你》《深愛著你》《冬暖》這四張。每張專輯內都收錄了很多「陳」味情歌,盛載著豐富的情懷,讓你找回那些年的感覺。當中的《冬暖》,是比較陌生的一張專輯。但內裡的《感情到老》《盼三年》《長伴千世紀》,都是很悅耳動聽的歌曲,跟昔日的流行金曲,不是同一種格調。陳百強也是少數擅長唱改編西曲的歌手,像《失業生》《脈膊奔流》《在這孤獨晚上》《冬戀》,並不比原曲遜色。也許,你只能記起陳百強唱過這一句:冷暖那可休,回頭多少個秋。但有動人的音樂相伴,秋天後的冬天,其實也是溫暖。

  謹以這短短的文字,送給走了廿年的陳百強,儘管或許是遲來的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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