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環價值真正代表甚麼,不容易掌握。從政的人,把它炒作成一國兩制下的香港特徵,普通法的法治精神。金融界人士標榜的中環價值,是努力不懈,力爭向上,不屈不撓地為企業創造財富。有社會觸覺的,會把它說成貧富懸殊的指標,戲院里的擦鞋匠、石板街的老縫衣師傅、利源東西街的攤販,映照著置地廣場、交易廣場、國金中心的雄風,讓人對堅尼系數怎樣詮釋,有合適的理解。時間久了,中環價值已逐漸變質成依靠法律走隙縫的踩界企業精神、急功近利不擇手段的心術、對金融業以外的漠不關心。
午間繁忙的中環街道,步過的是一張張平凡的都市臉孔。他們在人文精神貧乏的空間打拚,所為的,是發俸日銀行月結單上的一行數字。沒有太多人關心身邊的事物,那是你管不了的事情。儘管電車軌的兩旁,掛滿「騙子」、「老千」、「還錢」等辱罵性字句,擴音機播放著儼如躁音的 MP3 叫喊,地面上鋪上一幅幅淚的申索,行人仍舊只有低頭的無奈。
誰是誰非,總應有個合理的了斷。持續的阻街,不停的躁音,有誹謗成份的挑釁,迎來的是警方的默許,銀行的龜縮,政府官員的時運高態度。這就是今天的中環價值。雷曼事件發生至今,已經有兩年多的時間,期間亦出現其他多宗ELN、 Accumulator 的爆煲事件,很多當事人已屬炒埋一碟,再分不清。是系統性失誤、抑或是個別的銷售誤導、還是混水摸魚的投訴,總是要解決和釐清,而不是死拖,為保安護衛製造就業機會,然後期待三五七年後,因眾投訴人的百年而得以甩身。這種處理方法,是侮辱了世界金融中心的名字。一張張字體大大對銀行充滿侮辱性的橫額,每天中午都掛在中環街頭,還好意思高舉中環價值,是非常讓人取笑的行為。
這宗紛擾,其實早已逐漸燒往政府身上。上月底,《信報》王岸然一篇題為《韋奕禮請辭揭監管危機》的文章,已說出不少端倪。王的論點,是政府處理雷曼事件的方法,靠的是官僚系統的操作,而不是法理依據。韋奕禮的證監會,成功向三家受證監會監管的機構施壓,提供百分百賠償,那邊的前金管局總裁任志剛卻放生了金管局監管的銀行,接受了一個對銀行沒有明顯實質損失的墊支「賠償」方案,明顯不是一視同仁的處理方法。銀行的盈利保障了,但受害人的荷包卻損害了。
任志剛從當日至離任的一刻,甚至乎在立法會的調查委員會聆訊,亦從來不願披露,金管局對眾銀行實地視察時的狀況和涉嫌違規數據,從那一個角度看,都是一種包庇。今天在證監會所屬大廈的遮打道欄杆,維園「城市論壇」的觀眾手持標語,都強烈要求證監會根據〈證券及期貨條例〉第107條檢控銀行從業員。證監會至今未有積極行動,韋奕禮在這候寧願提早請辭,所示何事,大家不難猜量。香港想標榜甚麼中環價值,還有資格嗎?
當曾蔭權的妹妹曾璟璇,上週甚為低調地當上香港渣打董事局主席,真的有千絲萬縷,繞作一團的感覺。證監會不出手對付銀行,是不能也,還是不為也,更令人有不同程度的猜想。不想重重複複說上官商勾結,但中環價值的變質,比共產黨的官僚腐敗,實在來得更可怕。後者耳熟能詳,說出來如數家珍。前者卻是糖衣毒藥,讓人在虛擬的興奮下,一步步走向醜陋難看的死亡。
今天之後,我不會再把「中環價值」這四個字掛在口中,因為它已不值一提。
甚麼是真正的中環價值,恐怕香港人不易看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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