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的同一天,我寫過一篇《我撐梁振英》。兩年後,他真的當上了特首。梁當選後,友人不斷說我是梁的忠實支持者。我只回答說,我未有資格。我不但跟他不相識,他選舉時的走場,各個造勢大會,我一概沒有參與,只在一個選舉論壇,親眼看見他跟唐英年和何俊仁的表現。兩年前我撐梁振英,在於求變兩個字,我們的政府運作以及官商關係,已經到了必須大刀闊斧進行重整改革的時候。能當改革者,必須是官商皆怕的人。否則,這任特首只會製造另外五年和稀泥的光景。
梁振英陷入僭建事件及誠信質疑,今天立法會將討論泛民提出的不信任動議。老實說,身邊關心事態發展的友人已越來越少。不少人已被奄悶單調的報導和評論所嚇怕,更對看報紙產生不起興趣。我讀過不少社評和名家的撰文,然而,真正有見地的見解,實有如鳳毛麟角。梁振英散漫處理事件,辯解論據勉強,難以令市民認同,個人盡失政治分數,實屬咎由自取。可是,淹沒全城的,卻仍舊只是一連串的道德批判和失格的嘲諷,實在令人越讀越不明白。像一位時事評論員的撰文,以華盛頓與櫻桃樹的事跡來嘲諷梁的言行,不但沒有人能說出華盛頓的櫻桃樹事件,其實是一個偽造的故事,文章還在Facebook錄得數以百計的Like,我真的認為一些傳媒人和受眾,是一群不幸的個體,在一個自我良好的空間生活,不肯向更闊的視野出發。有關華盛頓的櫻桃樹事件,其實只要在互聯網按幾下搜索鍵,已經可以知悉是當年書商偽造的故事,並不是事實。利用虛假的誠實來諷刺誠信,竟能帶來大量的掌聲,這個社會夠反智嗎?
石峻不才,不懂寫道德批判類的文章;石峻愚鈍,只懂從政事的角度看政治。我們應該關心政治,卻不應把政治問題一概道德化,這不是公民社會的進步。即使石峻不喜歡唐英年當特首,在唐英年爆出僭建風波後,亦從沒有對唐落井下石,作出任何道德上的批評。之前寫過《自由黨的安樂窩》一文,我堅持需要分析兩人的政綱,並作出比較,而不是道德上的辱罵。當時我對唐英年及梁振英留意的差別是:
「…………當我在座的論壇,向唐梁二人提問,以怎樣方式或手法來帶領香港走出今天的困局,唐的答案大約是:這是一個很容易的問題。沙士後的香港經濟狀況非常差,政府預算出現大幅赤字,失業率高企。短短數年間,在我的領導下,政府財政回復盈餘,就業市場回復至近乎全民就業。這些經驗證明我有能力應付危機,因此我有很大的信心,帶領香港走出今次的困境。
而梁的答案大約是:我不會看輕有關問題的難度,我希望新的政治班子,能夠多到全港各區,加強地區工作,跟各地區的市民溝通,讓他們認識政府的施政。由官員Engage市民,爭取認同,落實推行方案…………」
我認為這才是恰當的認識政事方法。可惜,當日的大部份傳媒為著賣紙,對唐英年毫不留情地作出道德上的攻擊,其實是很不成熟的議事層次,也無助市民加強對政治的認識和關心。及後梁振英也步唐的後塵,傳媒出於自我救贖,也基於梁振英在選舉辯論時曾向唐英年作出不君子的施壓,惟有照辦煮碗,這是梁振英不能埋怨的地方。可是,讓我們靜下來重新看整件事件,為何事件一開始的時候,我們的議事準則是以道德為切入點?我們口口聲聲希望公民社會能夠健康發展,更不能以道德來作為論事的理據。一年多前,我曾提過梁啟超在傳記《王安石傳》,力陳《宋史》過於表彰古版迂腐的道德為宗旨,忽略政局的大方向發展。事至今天再看北宋的歷史,大多數人已更認同王安石的改革功勞,多於司馬光的守舊頑固。可是,在今天的香港政局,在傳媒的眼中,還是愛以一句句的「無恥」為前置詞,以道德而非事務來衡量政事,我們真的比北宋更進步嗎?
其實,倒梁的人士也要看清局勢,在部份傳媒百多天不停止的辱罵下,梁振英在民調的評分只算是強差人意,至少不比曾蔭權時期差。林鄭月娥的評分亦遠勝林瑞麟,說明這個政府不是完全沒有香港人支持,那些曾系人脈搞局的心思看來沒有成功。其實,香港人也不是完全愚昧的,梁上任不到半年,已搞好長津、交津雙軌制、擱置國民教育指引、重設扶貧委員會、決心定下貧窮線、交代土地供應實際狀況、推出雙辣的地稅,效率已比上任政府為佳。就算個別傳媒刻意冷對待這些工作,也不表示一般市民感受不到。老實說,四年多前出席過一位現任著名傳媒高層的講座後,對他的誠實感到非常詫異。他毫不掩飾地介紹自己有一份不能針對的名單,對這批人,一條毛也不能動。但政府及特首被人批評,是天公地義的事,要找人開刀,不找他們找誰。這位人兄是誰,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在四年多前的節目片段尋覓尋覓。自此之後,我對各大報章的評論,已興趣大減,那是經細密處理後的句子,不是自由評論。到今天,整個傳媒均以道德為前提,嚴格來說,更缺乏見微知著的見地。單純看報章,而不用腦反思的話,你根本不能獲得社會應有的討論和價值。
很認同石峻兄所言,也對近日傳媒的評論角度很失望,對群眾盲目的附和就更感絕望了,一個只懂道德掛帥的社會,其實就是一個懶於思考,甚至是逃避現實的社會。正如你所說的,今天的香港,只有嘩眾取寵與標榜反智的東西才會有市場,有時候我會想,一眾時事評論員也不可能全都是傻瓜吧,他們的文字真是他們心中所想嗎?或者他們心裡都明白,卻是為兩餐,為了討好市場而寫的呢?
回覆刪除這其實不是道不道德的問題,而是一種集體潛意識,就是想他下台。民主初期就會易有這種情況,形成推動兩黨輪替的推力。雖然特首不是普選,甚至不是真正的選舉,但傳媒營造到像真的普選。如果普選之期繼續延後或繼續有虛假成份,這股集體潛意識只會越來越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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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那個「擱置國民教育指引」能算是一項政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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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太聰明」,個人能力太強,未必是好事。中文有個詞語叫剛愎自用,以政治領袖衡量,梁振英的性格有很大缺憾。可預期,未來香港的社會爭拗,甚至社會衝突,會更多和更烈。
閣下提到所謂梁氏的政績,包括長津、交津雙軌制、擱置國民教育指引、重設扶貧委員會、決心定下貧窮線、交代土地供應實際狀況、推出雙辣的地稅等,其實不也是只從道德出發,對香港長遠發展絕對可能有害的政策。一隻指頭指責傳媒把政治問題一概道德化的時候,請勿忘有三隻指頭是指向自己論政策就只講道德的。
回覆刪除你barked up the wrong tree,因為 石峻 講的是傳媒針對某件事情而對某人做出道德批判,而你把政策道德化,這是完全不一樣的取態,也沒有任何比較意義。事實上,像閣下這樣泛道德的觀點,最後的結果可能就什麽政策都是沒有意義的。
刪除謝謝各位的留言,在此一併補充數句:
回覆刪除1) 擱置國民教育指引,的確不算是政績,但也是一種回應民意的姿態。網友LungZeno提到梁剛愎自用,但至少梁肯做出退讓,不像崇禎皇帝般硬頸。
2) 同意2017普選臨近,政治爭拗只會更激烈。泛民的壓力只會有增無滅,搖旗吶喊的傳媒只會更賣力。結果是報導和評論的角度會更偏頗。
3) 改革本身就是利益的重新分配,既得利益者與局外人的博弈。政策太左或太右,都是不恰當。今天社會普遍認同曾蔭權年代政策太過向商界傾斜,梁的改變是把政策向左一點拉來,還是泛道德的行徑,我沒有答案。但對於一些基層提出的更左傾建議,例如重新引入租管,梁其實還未敢碰。
「租金管制」在香港實施了數十年,董治的後期才取消了。雖然我不贊同租管,但如果條文跟以前的差不多,我不認為這是極左的政策。反而訂立貧窮線,由絕對貧窮,變為相對貧窮,是將福利政策的目標由保障低下階層有最基本的生活水平(即所謂安全網),變成財富的再分配。這才是真正的左翼政策。香港缺乏天然資源,創富靠的是人材和效率,不知憑甚麼學北歐行平均財富的左翼政策。
回覆刪除LungZeno,你說 "一個人「太聰明」,個人能力太強,未必是好事。" 我絕對認同。然後你又說:“中文有個詞語叫剛愎自用,以政治領袖衡量,梁振英的性格有很大缺憾" ——這恐怕只是閣下被主觀印象左右而左的評論。老實說,到目前位置,我仍未看到梁振英有何剛愎自用的表現。這頂帽子是否大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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